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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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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步行近一公裏, 兩人來到了霍星延提及的商場。大廳敞亮,醒目處當真有賣車的。那牌子徐雲霧也是知曉的,算得上聲名赫赫了。然而霍星延看都沒看一眼, 徑直從這些車旁邊走過。

數分鐘後,兩個人停在了單車售賣區域。徐雲霧到底沒有忍住, 輕笑出聲,“這就是你要買的車?”

霍星延低悶地應了聲,“挑輛你喜歡的, 然後我用它送你回去。”

這話讓徐雲霧想起高中那會兒,處於暧昧期的少男少女似乎都少不了單車, 那些靦腆清純的青春電影裏亦如是。徐雲霧沒對霍星延存過這份期待, 如今他忽然提及難免覺得有些新奇。在她身邊出現過的男人,似乎都習慣用天價跑車來彰顯權與勢。

思緒微漾,表面上未顯露分毫, “回去要十幾二十公裏呢。”

霍星延:“不怕。你輕得跟朵雲似的, 重量可以忽略不計。”

一貫低冷的語調, 透著些理所當然的篤定。

很明顯, 他就是這麽想的。然而,徐雲霧不僅沒有被哄高興, 反而冷下臉, “霍星延, 你和我有什麽深仇大恨啊?”

霍星延:“?”

徐雲霧:“一朵雲的重量近五十萬公斤。”

和人爭論,之於徐雲霧是罕見的, 為她所不喜。但這次涉及體重,什麽都捆縛不住她想要和他掰扯清楚的沖動。

霍星延:“……”

是他孤陋寡聞了。

下一瞬失笑, 過了好一會兒才停歇,“對不起, 我是學渣。從今天開始,我一定多讀書。”

這茬揭過,霍星延再不敢多話了,麻溜地挑了車,結賬走人。

出了商場,他拍了拍車座,動作自然,有種少年人的瀟灑不羈,“公主,請上車。”

徐雲霧未即刻響應。

霍星延:“怕啊?犯不著。”

“老司機,心中有車眼裏無車那種。”

徐雲霧就奇了怪了,“你在公司也這麽不矜持?” 其實她更想說的是,你怎麽那麽聒噪呢?她就沒看到過哪個總裁和他一樣。

霍星延:“那不是,在公司我很矜持的。”

“不信,你去打聽打聽。”

“我只對你這樣。”

徐雲霧:“我活該受虐是吧?”

霍星延:“當然不是。”

真實的理由,他並未訴諸口,“你馴服了我就要對我負責,無論我是好是壞。”

話音消散,徐雲霧終於按著裙擺,小心翼翼地坐上車後座。

霍星延載著她,騎行了漫長的一程。

在這一程,兩個人很少再說話。可徐雲霧卻覺得,兩個人從未如此貼近過。這種貼近不是實質意義上的,是一種感覺是虛無縹緲且玄妙的,源於霍星延主動卸下了所有藩籬向她靠近。她說不清自己是個什麽感受,但總歸和排斥不沾邊。

霍星延的體力真正好,騎行近二十公裏,還載了個成年人,氣息都沒怎麽亂。

臨近徐家,霍星延忽而道,“我給你唱首歌吧。”

徐雲霧反應冷淡,“免費嗎?免費你就唱。”

瞎折騰了一晚上,徐雲霧的應激能力蹭蹭飆升。

霍星延怔後,低而短促地笑了聲,“徐雲霧,你是懂聊天的。” 不然怎麽一開口,就能把天聊死了呢?

徐雲霧:“過譽了。”

停歇兩秒,不多不少,“你是打算用唱歌來換取什麽?”

霍星延臉不紅心不慌,“確實有這個想法。”

“雲霧,我們打個商量。我若是唱得讓你滿意了,把你的微信給我。若是不滿意,我繼續努力。”

徐雲霧:“……行,你唱。”

於是朗朗星月下,霍星延認真吟唱,

“情願困在你懷中,困在你溫柔。”

“不想一個人寂寞,無邊漂泊。”

“就向魚兒水裏游,你的心河流向我。”

《一天到晚游泳的魚》

徐雲霧的音頻播放器一直存在的曲目,別的歌曲時常換,唯有這一首多年來一直保有。好幾次,她都動了刪除它的心思,結果卻未能夠。

人似乎都這樣,對曾經傾註大量時間的人和事兒很難再保持平常心。這首歌,她聽過太多遍了,特別是即將離開北城的那幾天這一首循環播放。一度,她的耳朵都被這不斷的音量搓磨出痛感。

去了法國後,她再沒聽過,自以為戒斷。

如今,猝不及防聽霍星延唱起,記憶全面覆蘇,於瞬間鮮明。

霍星延對徐雲霧的心緒跌宕一無所知,認真唱完,車穩妥滑進了徐家所在的小區。

停妥時,他扭頭看向身後的姑娘,“你喜歡的歌。怎麽樣?可以給我你的微信號嗎?”

徐雲霧循著低低沈沈的聲音看了過去,定定須臾,“不可以。”

隨後以最柔和的音調,“十分的話,你這頂多5.8,及格都還差點兒。”

話畢,雙腳落地,動作幅度細微,裙袂蕩出的弧度亦是,“車技不錯,但我還是喜歡賓利,安全又大氣。但無論如何,謝謝你送我回來。明兒我會同表哥說這事兒,讓他請你吃飯以表謝意。”

霍星延:“……”

諾瀾會所

蘇湛並未離開,沒多時,他空落的視線裏又多了一人。矜高倨傲藏於清潤柔和之中,很容易給人一種“這人很好處”的錯覺,赫然是那日陪伴在溫宛身側的慕川。

他坐定,睇著蘇湛,笑意拂面,“怎麽忽然來北城了?游玩還是公務?”

話落的下一瞬,一個名字忽然從慕川的腦海中掠過,“你為了徐雲霧而來?”

慕川有點不敢信,但他的猜想又不是完全沒有依據。幾年前,一次籃球賽後,蘇湛的錢夾意外跌落在人前。高奢定制款,之於蘇湛萬分尋常。不尋常的是,錢夾裏放了一張他和徐雲霧的合照。現在,他又緊隨著徐雲霧的腳步來到北城。

“你認真的?”

慕川會這麽問,是基於對蘇湛的了解。他們兩個人仿佛彼此的鏡像,太過相似了。在他們的眼裏愛情這玩意兒是虛浮的廉價的,是可以為了地位名利舍棄的。就像他對溫宛其實早就有好感了,但在這次之前,他從未想過得到她,更不會為她多做什麽。

蘇湛沒立刻答,“喝兩杯?”

招來侍應生。

沒多時,裝了酒的冰桶上了桌。酒香於這片空間飄蕩時,蘇湛才續上中斷的話題,“什麽是認真?”

慕川笑了聲,“那我換個方式問,你對徐雲霧存的什麽心?”

蘇湛執杯,輕輕抿了口酒,“什麽心?倘若她開口,蘇太太的位置也不是不能給她。”

“哪怕家族反對?”

“哪怕家族反對。”

簡單六個字,分量驚天。

慕川沈默良久,忽而揚唇輕笑,“我們還真是難兄難弟。”

難在哪裏,慕川隨後道明,“情敵,不是一般的強。”

蘇湛笑了聲:“真是新鮮,慕總竟也有忌憚情敵的一天。”

慕川不甘示弱,“你好得到哪裏去?找我來,怕不是喝酒這麽簡單吧?為了探霍星延的料?”

蘇湛不置可否。

慕川沒再深究,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蘇湛知曉了一些並未廣泛傳開的秘聞。

比如霍星延和新晉花旦趙檸的牽絆,又比如霍峰渝和他的小女朋友“搞出” 人命了。

“徐卿寒能容得下這麽一個聲名狼藉的女婿?”

慕川:“徐卿寒出了名的女兒奴,只要徐雲霧容得下,別說霍星延了,就是一只野狗他都能接受。”

“他只要女兒開心。”

“家大業大,他有這個地氣。”

蘇湛笑,只是這笑半分未蘊至眼底,

“我想見趙檸的經紀人。”

……

二十號傍晚,徐雲霧窩在沙發裏,慵散地翻著《海峽茶道》。

這會兒她著了條水綠色的紗裙,gv新一季高級定制。長發微挽結髻,側面綴了鉆石。耳間佩戴的是由近二十克拉的梨形切割和圓形切割彩鉆拼接而成的古董耳環。清新撞上了炫彩奢麗,卻是毫無違和感。

明顯是精心梳妝過的。

一如霍星延之前所想,今夜海沃秦老的七十大壽,徐鶴軒會帶著徐雲霧一道去。

一瞬,安靜躺在輕紗中的手機亮了。

徐雲霧拿起,查看。

是爺爺徐鶴軒的短信,【爺爺臨時有事兒要晚些過去,但我派了司機過去接你。】

【車牌號xxxxx。他已經到了,你隨時可以下去。】

徐雲霧:【那我現在下去,爺爺,待會兒見。】

和徐鶴軒說完話,徐雲霧當即收拾妥帖出門。走出門廳,目光梭巡,很快尋到了爺爺提到的車牌號。

正往近處走,車門打開,緊跟著,鋥亮的皮鞋踩在地面上……

爺爺所說的司機,竟是霍星延。

君子如珩,羽衣昱耀。

她怔住,腳步慢了下來。

霍星延主動走到她的面前,“今天很漂亮。”

由衷之言,黑眸閃過一絲驚艷。

徐雲霧:“你怎麽在這裏?”

霍星延:“接你。”

像是怕她拒絕,他又補了句,“就像你以前接我一樣。”

母親雲悅三婚的那日,霍星延沒回潮東。他一清早就出了霍家,刻意撇下了所有的通信工具,游魂一般地在北城的街頭巷尾晃蕩了一整天。當夜色將北城牢牢控住時,他去了一間地下酒吧。掏光了袋裏所有的錢買酒,也沒能將自己灌醉。

“弟弟,要不要去負四樓湊湊熱鬧?”

“聽說今天泰國拳王都來了,雖然沒落了,但那戰鬥力也甩素人十條街。”

耳邊吆喝聲不斷,酒吧轟隆的音樂聲中,所有人說話都要靠喊。

霍星延隨著這些人去了,沿著一條廢舊的走道前行,空空落落,靜到細微的腳步聲都能折出回音。

道路的盡頭是一間簡陋的拳室,大歸大,但那設施就和舊物回收市場拉回的一般。但裏面的一部分拳手一如那些狂熱的看客所言,是極強的。

看到泰國拳王的那個剎那,霍星延渾身血液滾燙翻湧。後來他站上了拳臺,對面站著的,就是那位人們口中沒落的兜轉各地贏取微薄獎金的前拳王。

拳室沸騰,霍星延卻在想,“要是被打死了就好了。” 死了就不用一次又一次被大人惡心了。

在那一方簡陋的拳臺上,少年被一次次擊倒,他的反擊對於一個受過專業訓練實力高企的成年人來說,宛若隔靴搔癢。

終於,他倒在了拳臺之上。在他意識昏沈時,有人將他抱進懷中,如雲的柔軟,帶著他漸漸熟悉的淡香。

她對他說,“我來接你回家,霍星延。”

家嗎?

他沒有家。世界上有那麽多幸福的孩子,他為什麽不能成為其中一個呢?他就像是被神明詛咒過的人,所有的期待都不可能實現。

“我沒有家。”

“你有。再過過你可以自己做戶主,要不要添加誰都由你決定。”

“從此,你幹凈自由,能夠笑得坦蕩。”

過了些時日,霍星延才知道徐雲霧雇了保鏢暗中跟著他,他的行蹤她一清二楚。可她並未阻止他,任他以自己的方式宣洩躁郁,等他累了倦了,接他回家。

……

時間回溯到霍星延和徐雲霧見面的一小時前。

霍星延去了趟徐家,這回手裏拎著一個黃花梨木畫筒。裏面藏了誰的畫暫且不論,單這畫筒就價值不菲。

彼時葉景岑和徐鶴軒都在廳內,正面對面站著,老太太正在為老爺子折唐裝的袖子。

葉景岑仍是柔和慈愛模樣,對一眾小輩的耐性仿佛永無窮盡的一天,“這個點,幹什麽來了?”

徐鶴軒瞥了眼霍星延,心道:這臭小子穿上西裝,還怪精神的。

隨後,目光落到了他手中的珍稀畫軸上,黑眸有驚喜一閃而過,“黃花梨木的?很貴吧?”

霍星延:“還行,也就區區六千萬。”

葉景岑聞言,失笑出聲。

徐鶴軒眼中的驚喜消失的,被嫌棄碾碎的,“你就不能沈穩點兒?”

“這話要是給你爺爺聽見,你保不齊又要挨抽了。”

霍星延:“他這不是不在嗎?您不說我不說他能知道啊?”

徐鶴軒無奈搖頭。

事實證明,輝爺都馴服不了的烈馬,旁人也甭想駕馭。

霍星延徑直將畫軸遞到了徐鶴軒面前,“阿爺,名畫贈神筆。這畫軸裏裝的是阿爺您的恩師吳璟平老先生的處女作《遠山》,您不是一直在尋嗎?”

幾句話凝成了潑天驚喜筆直地砸向了徐鶴軒,冷靜開裂。

“說吧,想要我幫你幹什麽?”

霍星延笑:“什麽都瞞不過您。今晚秦老的壽宴我也會去,讓我代替您去接雲霧吧?”

徐鶴軒:“……就知道你小子不安好心。”

霍星延:“我到現在都還沒拿到雲霧的電話呢,您就當可憐可憐我?”

“這畫,本就是拍給您的。雲霧就是沒回,等過段時間您過壽,我也是會拿出來孝敬您的。”

心意如山,砸在了徐鶴軒的心上,心房一角在坍塌。

“去吧。”

恩師的畫作,讓徐鶴軒有些繃不住了,“畫留下。”

霍星延連忙將畫塞給徐鶴軒,“那我走了。”

“粗魯。”

“你知不知道這畫有多珍貴。”

“當然知道,碎鈔機。”

一旁的葉景岑看著這一老一小,終是沒繃住,撲哧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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